王度庐的侦探小说

王度庐生于1909年,字霄羽,北京人,从1924年起开始在报纸上发表文章及连载小说,内容涉及诗词、杂文,及社会小说、讽世小说、侠情小说、武侠小说、侦探小说、惨情小说等各类小说。

目前见到的王先生的侦探小说,都发表于上世纪二十年代北京的《小小日报》和《平报》,都是先在报纸上逐日发表的连载小说,并有一些在连载后又由报社出版发行。已知的作品有大侦探鲁克及其助手马进探案的鲁克系列,如《半瓶香水》《黄色粉笔》《红绫枕》《自鸣钟》《惊人秘柬》等;有侦探长章煊及其所训警犬灵狮探案的灵狮系列,如《神獒捉鬼》《空房怪事》等;有大侦探秦镜与律师张冷庵的探案系列,如《红手腕》等,此外还有《触目惊心》《疑真疑假》《金刚石》《幕面人》等诸篇。

这些小说多为中篇,其构思及侦探形象的设计等,都受到“福尔摩斯探案”的很大影响。鲁克系列和灵狮系列中的主人公鲁克、马进、章煊,均为上海法律专科的同学。鲁克是安徽广德人,喜欢做侦探又不以此为生,上学时因能探到考题,被同学称为“赛福尔摩斯”。章煊是浙江嘉兴人,开一律师事务所,在上海某搪瓷厂有雄厚的股份,生活无忧,侦探天才不及鲁克,但爱研究警犬学,故被同学称为“狗学博士”;因有一绝妙警犬灵狮,破案迅速。大侦探秦镜还是留过洋的,并获有英国的侦探学硕士学位。

这些小说的发表距今已近百年,年代久远,资料难寻,但就目前所见文字看来,从上世纪三十年代起,王度庐先生似乎未再写过侦探小说。

   《红绫枕》(小小日报 1926年12月10日)

 
《红手腕》(小小日报 1927年7月9日):

      


 《红手腕》封面 (小小日报社印行 1927年9月10日):

               

《怪皮鞋》(平报 1928年1月9日):


《自鸣钟》(小小日报 1930年4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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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度庐评传(增订版)即将出版发行

徐斯年教授的著作《王度庐评传》,2005年由苏州大学出版社印行之后,史料方面又获得了许多新的发现和进展。这个增订本由徐斯年与张元卿合著,不仅调整了初版的结构,订正了其中的个别疏误,而且新增内容多达七万馀字,插图也增加不少,迹近图文并茂,并且同时推出了简体、繁体两种版本。以下为王度庐评传(增订版)目录。

《目录》

题记            徐斯年

往事如烟——初版代序    李丹荃

第一章 困顿与奔波

第一节 旗下子弟

第二节 艰苦自学

第三节 相濡以沫

第四节 饥驱远游

第二章 十年磨砺待脱颖——早期小说(上)

第一节 依托“两报” 全面“出击”

第二节 “以著侦探小说知名”

第三节 社会小说颇不俗

第三章 十年磨砺待脱颖——早期小说(下) 

第一节 游侠传与小说诗化端倪——《浮白快》

第二节 “拟《水浒》”初写失意人——《玻璃岛》

第三节 侠情小说的探索——从《侠义夫妻》到《胭脂剑》

第四节 《宝剑明珠》横空出世

第五节 十年磨一剑——从《宝剑明珠》到《宝剑金钗》

第四章 和老哥儿们“谈天”——早期杂文 

第一节 “解饿”和“救国”

第二节 “道德”与“伦理”

第三节 “平民文学”

第四节 气质与文章

附录:残存《小小日报》所载王霄羽杂文发表时间表

第五节  诗骚与传奇文

附录:《平报》所载王霄羽杂文发表时间表

第五章 海滨“度庐”

第一节 兄弟青岛话别 

第二节 沙滩上的沉思

第三节 《河岳游侠传》

第六章 为现代侠情小说开宗立派

第一节“鹤-铁五部曲”的诞生

第二节“南京七书”之发现

第七章 对仇恨的惩罚——《鹤惊昆仑》

第一节 不全无辜的无辜者

第二节 隐含“否定”的正义性

第三节 爱情失败了,它又胜利了

第八章 挣扎于情义之间——《宝剑金钗》

第一节 悲惨的选择,未尝不崇高

第二节 “这个领域属于心理剧”

第三节 “名士气”及其“矫情”

第四节 “失意的男人”之谱系

第九章“江湖”不讲“理”——《剑气珠光》 

第一节  写作策略之瑕疵

第二节  性格逻辑的悖离

第十章 生命力的飞跃和突进——《卧虎藏龙》 

第一节 八方受敌的玉娇龙

第二节  深入骨髓的孤独感

第三节 生龙活虎的“闾巷之侠”

附论电影的二度创作

第十一章 亲子情,生死别——《铁骑银瓶》 

第一节“通则浅,隔则深”

第二节 雪山皑皑映悲情

第十二章 “南京七书”的失与得

第一节 无能的“英雄”——《舞剑飞花录》

第二节 隽永的幽默 ——合论《洛阳豪客》

第三节 “得意”的男人——《风雨双龙剑》

第四节 缺陷即是美——《彩凤银蛇传》

第五节  逃离、回归与自我放逐——《纤纤剑》《大漠双鸳谱》

第六节 心灵史与市井图——《春明小侠》《琼楼双剑记》

第十三章 工笔描绘社会世情

第一节“霄羽”也在青岛“现身”——《落絮飘香》

第二节 京华月色照愁人——《古城新月》

第三节 风魔了青岛女学生——从《海上虹霞》到《寒梅曲》

 附:本期作品连载情况一览表

第十四章 揭露“金权”、“男权”话语

第一节 告别“英雄时代”

第二节 超越“父子冲突”

第三节 女性的“男权话语”

第四节 作者的“身影”

第十五章 故都沧桑  京华风习 

第一节 追寻清朝帝都

第二节 实写民国古城

第三节 故事中之风俗画

第四节 世象里的皮黄声

附:《落絮飘香》等七部作品中的京剧剧目统计表

第十六章 成名之后 

第一节 “假王度庐”的故事

第二节 青岛生活一斑

第三节 后期作品概况

第十七章 诠释野史稗说 

第一节 野史纷纭传“八侠”——《雍正与年羹尧》之一

第二节 旧传说的新阐释——《雍正与年羹尧》之二

第三节 别具一格的复仇故事——《紫电青霜》

第四节 鞭笞兵、匪、官、绅——《春秋戟》

第五节 富有象征性的主题——《宝刀飞》

第六节 有关和珅的故事——《金刚王宝剑》

第十八章 叙述艺术的演进 

第一节 从《绣带银镖》、《紫凤镖》、《燕市侠伶》说起

第二节 继承传统,汲取新潮

第三节 “京片儿”与“细民声口”

第十九章  从小说到戏剧、曲艺

  第一节 “史胖子来在东山下”——川剧

  第二节 鲍振飞成了恶霸——京剧

  第三节 六班合演《玉娇龙》——潮剧

  第四节 “买主自来不消喊”——评书

第二十章 桃李岂无言 

第一节 一所美丽的学校

第二节 语文组的“活字典”

第三节  狷者有所不为

第四节 慈爱的父亲

第五节 大树下的恬然

第六节 静悄悄的诀别

第二十一章 青史应留名 

第一节“雅”、“俗”与“通俗”

第二节 成见应该破除

第三节 不可或缺的“过程”

初版后记   徐斯年

跋      张元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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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旗作家王度庐(三)

作者:关纪新(摘自《满族书面文学流变》,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5年

  满族作家,每每愿意在创作当中,铸入些包括历史反思在内的人文思考。作家王度庐亦然。他曾写过一篇杂文《眼光》,谈到:“……我如今所说却是人类处世接物应具的,审查事体预料将来的眼光;眼光长,看得远,自然非具有奇才卓识不可,然而短眼光,我们却不能没有,要是只看一时,不问将来,那末你笑声未已,哭声就要紧紧随至了。前清的人,如今所以多半受罪,也就是因为没有眼光的缘故。那时皇朝一统,国泰民安,声色相竞,如今一朝事败,只落得死亡流离;北京的人,早先在首都时代,不知多兴些实业,增些生产……这全是眼光太短小,只看一时,却不知人世的变幻无常,淘汰的力量很大啊!现代的社会,时间性极速,变幻极奇极快,要设下准确的眼光,实不容易;但是我们就着不投机,不落伍,有充实的准备,相当的预防去看,是绝对不错的。”这段文字,其检讨旗族历史的用意是多么鲜明,对清代先人们的评判又是何其中肯!在另一篇文章中,他的针砭犀利起来:“到如今,大清国歇业,溥掌柜回老家——忍着走了——政府又一迁移,机关又一裁拼;只好穷愁坐困,口口声声只怨迁都害人,其实我的大老爷!您早先在打小算盘的时候,打一下大算盘,也不致如此呀!”在民国年间满人作家自我反省民族历史教训的作品当中,王度庐的以上表述,委实是该当被人们时常关注和细细咀嚼的。

将王度庐像其他多位满族作家一样,认定为“京味儿文学”作家,是没有问题的。他早期写的杂文,虽多少带点儿时兴的“杂文腔儿”,京味儿的一应表情达意,都是顶够格儿的。青岛写作时期,作品对象不再仅仅是北平读者,可以看出他有意顾及到各方受众的阅读,“京味儿”的收放有了些适度的控制。

然而每写北平故事,他的京味儿语言便俗白纯厚,清脆诱人。尤其是写到旧京下层社会的言谈声口,堪称地道:

巡长……随问小高说:“你姓什么?”小高瞪着两只凶眼睛说:“我姓高呀!”巡长又问:“丢的那姑娘姓什么?”小高说:“姓白,是我干妈家里的!”巡长把小高推了一把,说:“你去!把白家的人叫来,就是打官司你也告不着!”小高说:“凭什么我告不着呀?白家的事都归我管,我干爹是饭桶,他怕见官,我干妈干妹妹她们都是娘儿们!”巡长说:“你别在这儿混搅!段上早明白你们家的事,你要再混搅,我可就带你一个人上局子了,上回你那案还没完呢!” ……小高急得跺脚道:“凭什么完呀?十四五岁的大姑娘都叫他拐跑了,完?”巡长道:“走!你们到局子说去!”小高仍然摇晃着胳膊说:“局子去就局子去,反正我他妈的今儿个跟他泡上啦!”

这是《古城新月》中地痞小高与警察巡长的对话。

他的小说,经常描绘北平的世相百态,一旦涉及故都人事和景象风俗,他的笔触就会变得异常灵动传神。下面是《粉墨婵娟》开头,对春节“厂甸”热闹气氛的状写:

这里果然变了样,不知从哪里来了许多小贩,有的卖凉糕,有的卖带汤加糖的煮豌豆,还有除了“老北平”别处的人全都喝不惯的那种酸味的“豆汁粥”,更有“应节”的新玩具风筝——五尺多高的沙燕、鲶鱼、蜈蚣、鹞子、哪吒闹海,都是用纸和竹做的,全都十分精美,挂满了墙。更有抖起来“嗡嗡”响的空竹,还有纸和秫秸做的,上面嵌着小锣小鼓的风车。“大糖葫芦”,即糖山楂,又名曰“糖球”,每枝都是一大串,比人还高。平时连花草也没有的“海王村公园”里,现已搭设起许多家茶馆。

京味儿文学是与各门类的故都文化相依相生的。京旗作家们自己就常常是北京戏曲曲艺的狂热爱好者,也都特别喜欢去写梨园行、鼓书界的故事,也会在创作中融进诸多的京戏或者鼓书、评书的艺术因素。儒丐、老舍、王度庐,概莫能外。

王度庐无疑是位“超级”戏迷,假如我们还不能证明他跟梨园行没有更加深入关系的话。据徐斯年《王度庐评传》统计,仅王氏笔下《落絮飘香》等七部作品涉及到的京剧剧目,就多达92部,简直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数字。他的小说,写到京剧题材,没有一笔不是言之凿凿,不是内行话语的;他的作品里常常信笔拈来几句戏文,都能丝丝入扣地配合到情节的铺衍。满族文学家和满族文化人与京剧这门国粹艺术的不解之缘,由王度庐身上足见一斑。[1]

“我看《西游记》,并不是炼什么金丹(连白面也不敢炼啊);更不敢研究什么房中术(房捐还给不起呢);不过是看看猪八戒呆头呆脑的,孙悟空猴手猴脚的,很可发笑罢了。”——这是王度庐在议论古典小说《西游记》杂文里说的话,括号当中的句子本与文章议题无干,可是,却全是那年月人们常讲的话,作者随手选择了这种评书艺术“跳进跳出”的闪击叙述方式,颇能收到吸引读者阅读兴致并且也刺讽了时弊的双重效果。

满人们的幽默调侃性情,世所闻名。王度庐作品时常蹦出点儿贴近于生活哲理的冷幽默:“他还想要个美貌的太太,他眼中的女性美不是浓眉大眼的‘粗线美’,不是高鼻凹目那种‘西方美’,他要东方的古典美,可也别像林黛玉,那得陪着个药房……”而幽默的高层次,则是自嘲,一个人勇于自嘲,不单显示了自我审视的信心,也能体现他的智慧与修养。王度庐为《小小日报》“谈天”专栏写杂文,取了个“柳今”的笔名。他不无“郑重”地解释:“我自从署了这花柳毒症的‘柳’,今天没饭吃的‘今’,刨出我一般老朋友,其余谁也不知这柳今就是孤王我;人不知,鬼不觉,就是去做骗子,也是方便的啊。”

满人在文学上历来不喜好一味地高雅乃至于艰涩。他们从清初跨上文坛,就崇尚着艺术的天然、淳朴、通俗、晓畅的风格以及口语化的生动表达。他们的文学后来即便是走向了高雅的领地,也照旧体现着大雅大俗、雅俗共赏的路子。从曹雪芹、文康、松友梅、冷佛、儒丐等人,直到老舍,无不如此。王度庐也不例外。不过有意思的是,这些人里却只有王度庐一人被文坛正式冠以“通俗文学作家”的名义,究其原因,也就是因为他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那个文学被特别分类的过程当中,写了武侠。

我们暂且换个角度来看问题。老舍,在中国现代文学分野中一向被收入跟“通俗文学”互异的“纯文学”档册,想一想,似乎多少还有点儿“冤枉”,好像他的作品不够通俗似的。这看上去多少有些个“岂有此理”。原因在这儿:20世纪以左翼文学、革命文学为信条的阶级斗争叙事,常将别样倾向的文学打入“另类”。长时期被叫作“鸳鸯蝴蝶派”,后来又觉得显然不妥而被称为“通俗文学”的创作,虽评价日渐上升,却迄今未能被认定其具有“登堂入室”之正宗身份。其实,通俗文学又何罪之有呢?须知中国大众当中的许多人是连通俗文学也还读不懂的。我们承认,“革命叙事”、“阶级叙事”确实在许多历史过程里写出了中国社会的变迁规律,那么,难道“通俗文学”之中的社会题材、武侠题材、言情题材、侦探题材,在弘扬歌赞中华民族正义、良善、美好的传统方面,不是也有其独到的积极贡献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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